我在暑期七月来到成山，成山隶属威海荣成，著名的荣成大天鹅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就在这里。保护区是大天鹅南迁北移的重要中转站和越冬栖息地，每年十月底开始，有近万只大天鹅从西伯利亚来此越冬，翌年四月离开。
现在这个季节，正好是保护区的封闭管理期。我索性隔栏而望，湖区周围黑松林、芦苇荡静置，仿佛是在虔诚期守天使灵圣的回归；时而掠过的海鸥点缀夏天寂寞的湖面。我坐在石台上，转身透过厚实的玻璃墙看黄昏里粼粼湖光，浅处鱼群漫游，青蟹横潜。我的视野里，夕阳下湖岛延伸出去的部分像极了一座豪华水上舞台，金边疏影摇曳闪光，那样的盛情大概也是在默默恭候善舞者的陆续登场吧。
“海在哪里？我想去海滩。”
急于看海的孩子对天鹅湖的安稳不屑一顾。
“海滩搁那边去，搁那走。”
旁边一位大娘东北口音，给我们指指方向。大娘七十多岁，没等我反应过来，她又和身边的大爷说着什么，大爷是她的老伴儿。他们同坐石台上，观望面前来往的熟悉的陌生人。
之所以说熟悉，是因为这里半数人讲话东北口音；他们来自东北各地，之前并不相识，但乡音足以成就乡情，互相打个招呼就是老哥儿们老姐儿们，他们的热情也让成山这个地方愈加热闹起来。
紧邻天鹅湖管理区外有块空地面积不小，人们已经把它当作一个小型集市，主要在每天傍晚售卖一些自家收获的菜蛋海产和批发来的干货熟食、床品布料、玩具冷饮等。我亦常常往来集市，买菜购物照顾起居。这些摆摊卖货的人中不乏东北人，他们口音浓重，一听便知。
我租住的小区离天鹅湖不远，步行十分钟可达。从天鹅湖到海滩也不过十分钟路程。沿途经过另外几个小区，遇见的都是和我一样的外地人。这些外地人中，一部分是短住的旅游度假者，一部分是长居的东北老人。
周围这些小区，最早是小渔村，经房地产开发商征收建设治理后，有了如今的模样。小区集成所有城市小区普遍具备的各种设施，健身器、篮球场、生活广场、停车场，包括绿化物业也都十分正规。有的小区还定期放电影，居民生活丰富多样。
五年前旅游三亚，感觉东北人比当地人多。其实这些东北人在十多年前就开始南迁，逐渐建立了完善的生活圈。从他们经营的生意来看，客源稳定，不论餐饮小吃、服装批发、旅馆酒吧等等都已形成气候；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就能充分感受到这些新“本地人”的从容与自信。然而近几年，在三亚生活的东北籍流动人口数量有过盛趋势。那些喜欢清净的东北老人便开始另辟蹊径。
如今，东北城市和山东沿海城市结缘，荣成便是其中之一。再看成山的新“本地人”，他们和当地人一样，同样热爱这片大海。荣成，俨然已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。不等东北难熬的冬天来临，这些老人就纷纷结对归来，如大天鹅一般回到心中久久依恋的“家”。这些老人深情地爱着这里，留守于这片海域，留恋这里的一年四季。
“自由呼吸自在荣成”是我来荣成后在广告牌上看到的一句话。现在想来，它是极为概括、准确的一句话。荣成是山东半岛最东端城市，舒适的人居环境是东北人选择这里的重要原因。荣成寂静却不失蓬勃的发展；荣成安逸却不失进步的文明。现在在荣成的东北人多了，候鸟小区也多了，有了氛围自然也就不孤单了。很多东北老人夫妻为伴，长租民宿，有的甚至购买了产权房。
到天鹅湖畔散步时，遇四位东北老人唠嗑：
“你们哈时候儿来滴？”
“俺们搁这儿大半年儿嘞。”
“身体赶脚比从前好？”
“整天地看大海吹海风，老毛病反而见轻嘞。”
“看上大天鹅嘞？”
“可不，老多人来拍照。”
“哎哟是好。”
我很认真地“偷听”，他们之间简单的问答是令人羡慕和期待的。
还有三个月，大天鹅就要来此越冬了。荣成，中国北方最大的天鹅湖所在地，是大天鹅冬季理想的生存之地；荣成，世界最大的大天鹅越冬乐园，更是“候鸟”们的伊甸园。
希望中的希望
